第92章 机缘 (1/2)

岑宁安总算是听明白了八成，她抱着胳膊走上前，努着嘴看向周夫人：“一介凡人，能修七百年道行，几乎已是地仙，无论是天资还是勤勉，都是修行之人中的翘楚，可你为了一个男人说抛弃就抛弃了？死后又为了这个男人滞留于人世，将自己困在这个破琴里，靠回忆和幻境骗自己？周夫人，你这份天真和愚蠢真是应了上课时老师教我们的矛盾对立统一……”

“你说什么！”周夫人狠厉地凝望着岑宁安。

宁安从地上拾起凳子，吹了吹上面的灰，一屁股坐在上面，翘起了二郎腿，叹着气道：“周夫人，我就问问你，当初你废了自己全部道行嫁给了周康，怎么就同意他纳妾呢？以你之能，在他提出纳妾的时候，就应该手起刀落杀了他们这对狗男女泄愤，怎么会就让上官司琴进了这周府的大门呢？”

“……”周夫人眼神地厉色中闪过一丝讶异，“你胡说什么……我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夫君……”

“哦，那我明白了，你对周将军一往情深，就算他要纳妾，你当时也没有反对是吗？”宁安嘴角一些，口气里带着冷嘲，“若我没猜错，你为了讨夫君欢心，他纳妾地一切事宜，应该都是你亲自打点的，是你亲手将上官司琴迎进了周府，对吗？”

宁安的话像是当头一棒，周夫人狰狞的面孔逐渐变得茫然。

“哈，看你的表情我想我应该是猜对了，”岑宁安活动了活动肩膀，冷笑了一声，“世间皆有因果，如果我是你，废了七百年的修行不要，从仙女变成凡人，接受这人间地烟火气，就为了和心爱的男人白头偕老，牺牲了这么多，可这男人却是狗东西，转眼就和年轻貌美的琴师你侬我侬，那我一定会和他鱼死网破，玉石俱焚，哪怕最终同归于尽，也不会让他有机会和别的女人双宿双飞！”

周夫人从半空落在了地面，全身颤抖着变回自己的模样，血泪也渐渐褪去猩红地颜色变得透明。

宁安看她的模样，虽没有上官司琴那般美艳惊人，却也端庄秀丽，眉宇间自带修行者的凛然英气，也带着普通夫人的温良贤淑，一看便知不是普通女子可比。

岑宁安又拾起一把凳子，叹着气放在周夫人身后，扶着她坐了下去。

“七百年的修行，换了一个移情别恋的男人，任谁都会不甘心，都会恨，但是你现在想想后悔吗？如果时间倒流，让你再重新选择要不要离开天恒山嫁入凡间，日日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，你还愿意吗？”

周夫人此时已泣不成声，她双手掩面，肩膀微微地颤抖着。

“悲乐者，德之邪也；喜怒者，道之过也；好恶者，德之失也。您修行了七百年，又历经人世间悲欢喜乐，在这琴中又度过了三百年，千年时间其中感悟，定是比我这个俗家弟子懂得多得多。你仔细想想便能想得明白的道理，何须我在这里多言。”

周夫人颤抖的肩膀渐渐平静了下来，哭声也跟着弱了下去，她抬起头，看向宁安，缓缓开口：“心不忧乐，德之至也；一而不变，静之至也；无所于忤，虚之至也；不与物交，淡之至也；无所于逆，粹之至也。”

宁安移动凳子坐在她旁边，捋着她的后背，安心地笑了笑：“你终于想明白了，不过周夫人，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？你……还能找回自己的名字吗？”

“我的名字？”周夫人放下手，讶异地看向宁安。

“对啊？你的名字，”宁安微微笑着问道。

“是啊，我嫁给周郎之后，就一直被称为周夫人，在这幻境中，我一直都用上官司琴的脸和身份欺骗着自己……我的名字……我的名字是什么？”周夫人坐直身体，双眸中有了丝丝闪光。

渐渐地她的身体也开始渗出微小的光点，萤火般围绕着她，渐渐萤火散开，化为云雾缭绕于两人身旁。

宁安惊讶地看着周遭变化，破败地屋舍又重新变化成原本朴素整洁的房间，外面的天空也渐渐放晴。清风而起，门窗随风轻轻打开，一片光亮射入屋内。

耳畔琴声也变得朗朗清丽，如流水般澄澈，如冬雪般纯净。

周夫人此时眼泪已干，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表情，她感激地看向宁安：“你问若时间倒退，我是否会做同样的选择。可时间怎可倒流，我也不是从前的那个我，答案如何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。”

宁安点点头，看着周夫人随身边地云雾向屋外晴空之上飞去。

岑宁安走到院中，欣喜地望着周夫人，双手恭敬地行坤道抱拳之礼，微笑道：“周夫人，您心中大彻大悟，方得升九天朝真而观元始。宁安在此恭喜周夫人您得到飞升。”

周夫人此时周身化仙子模样，头戴莲花巾，身着素蓝道袍，手持拂尘，对宁安颔首道：“岑小姐，我法名虚镜，今日得您点化，白日飞升，不胜感激。只不过小仙心中仍有疑问，请您解惑。”

岑宁安：“请讲？”

虚镜：“您究竟是何方仙人，为何会来此幻境？”

宁安一听，连忙摆手道：“不是不是，我只是道家一俗门弟子，不是什么仙子，更称不上点化。今日能亲眼见您飞升，是我的造化。”

虚镜见她不愿透露，也不强求，她向宁安抱拳行礼，转身腾云而起，离开了幻境，飞升入九天去了。

岑宁安收回视线，叹了口气，自顾自地碎碎念叨。

“今日真是攒下功德一见，竟然助人飞升，真是厉害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