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6章 你怎么这么让人心疼（二） (1/2)

喜欢躺在广袤无边的草原上看云朵，一躺就是一个下午。

外公问。“马上就要入宫了，你不用准备些什么吗？”

准备什么呢？他有的，皇宫都有，他没有的皇宫也有，那里是个多么富丽堂皇的地方，还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准备的呢？

最后的一天，奈姨来找她，手里捧着一套新衣，内里粉色中衣，外罩紫色襦裙，夸张却飘逸的广袖，腰间一条鹅黄色带，细细的缠很多圈，在长长的垂下来，温婉娇媚，飘飘若仙，入了宫就再穿不得寻常百姓的衣服。

“奈姨亲手手缝了几个晚上，哪怕只看你穿上一天我心里也高兴……”虽然奈姨故意挤出一丝笑容，可洛凝听到耳里还是有说不出的难受，把衣服拿过来仔细的换上，系好腰带转过身，那眼前就是一亮，这是谁呢？这样娇媚可人，这样娉婷多姿，俏生生的站在屋子里，瞬间整个屋子都变得光艳了。

时光仿佛倒流，她早早逝去的小姐李晴岑仿佛活了过来，少年时同样穿着这一套漂亮的襦裙，歪着头巧笑着问她：“好看吗？”

“像，真像……”她痴痴地说。

洛凝知道那也是说他长得像娘亲，她不接话，只是低下头来整理衣服，摸到腰带的时候用力紧了紧，勒得从心到腹，一路都疼起来。

夜晚很快就来了，这天的夜晚似乎来得特别早，有似乎特别长，外面早早就暗了下来，幸亏有一轮异常皎洁的月照的外面朦朦胧胧混白一片，洛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，那一个人那套衣服就在枕边，他摸了又摸闻了又闻，静悄悄的流下泪来，最后终于坐起身来一层一层的把衣服穿在身上，铜镜里的自己，长身玉立，纤腰一握，娘亲当初也是一样的吗？他们该是极像的吧，只是娘亲要比她多几分豪气，多几分英姿，若是还活着，或许，也要多几分幽怨。

娘亲会恨她吗？

用自己的生命来告诉他一个教训，她却心甘情愿的奔赴皇宫，将娘亲的告诫踏得粉碎，外公说的对娘的遗训呢爹娘的冤屈呢，他想说他从不敢有一刻遗忘过，可是说给谁听呢？她心里闷着，堵着，沉着。

起身走出去，外面是蓝幽幽的天，星星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，一颗也看不见。夜晚寂静的能听见风吹青草的婆娑声，风不大，但是草原的风总是连成一片，毫无阻碍，吹得整片草地低俯下去，在一浪一浪的蔓延开来。

以后，可还有这样的草地，这样的风？

无处可去，便信步游走，直到听见琉璃欢快的叫声，才知道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马厩，她踮起脚，静静的坐在琉璃身边的栏杆上，长长的裙摆曳地，提也不提懒得去管，有多久不曾这样的任性过，他的童年结束的太过于突兀，毫无征兆，她多怀念那些无忧无虑的放纵生活，多怀念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丫头。

伸出手去抚摸琉璃的头，宽大的袖子从它眼前掠过去，她好奇地把头追随，她笑了笑，轻声说。“好看吗？”

琉璃只顾追着袖子，叫也不叫一声，她又轻轻地说。“好看不好看又什么用呢？女为悦己者容，我嫁的是谁呢？一个名字罢了，三皇子，天子天威，一卷圣旨颁下来，谁敢不从？”

她拍了拍琉璃的脖子，认真地问。“你听得懂吗？”

琉璃叫了一声，低下头去吃草了，他失笑。“你自然是不懂得的，可笑，我满腹心事无人能诉，竟然要在深夜来找一匹马来诉说……”

琉璃吃的正香，不肯抬头，她仍然自说自话。“这些话，外公，是说不得的，奈姨，说不得，他们都变得脆弱，我得努力坚强起来，一个家总得要有人来扛，他们看过一场悲剧，这就够了，剩下的事情，总要交给我……”

她随手抓了一把干草，放到琉璃的嘴里。“外公怪我不记得娘亲的遗言，我的心真疼，娘亲的话我一字一句都记得仔细，从不敢轻易忘记，从奈姨告诉我的那天开始，这些话就一字一句的钉在我的心里，****夜夜的提醒着我。”

“可是，那又如何呢？我比任何人都不想进宫，不想去那片夺走我父母生命的土地，只想陪着外公陪着那姨，在牧场直到终老，没有人会知道我多么的留恋这片碧绿的草原，这片我生我长的草原，可是琉璃，这世上的事情，若是事事都能由自己做得了主，也就没有了悲剧，没有了忧伤……”

他自顾自的说着，风仍在吹，将她的头发养起来，再落下时，轻飘飘地划过脸颊，划了一半，却被粘住，湿漉漉的留在脸上，她抬手擦了擦，再用手背去抹眼角。

她忽然停住，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影子，在地上，漫过栏杆，一直印到琉璃低垂着的头上，轻微的呼吸声在她身后不远处传过来，她一动不动没有回头，从小到大，她的胆子都是最小，怕黑，怕鬼，怕打雷，可是在这样寂静无人的深夜里，这样飘忽起的黑影，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感，那呼吸声仍在身后，平稳均匀，不急不捉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来，他竟然觉得这一切如此的熟悉，就好像是两个相交相知多年的故友，终于重逢。

琉璃忽然停止吃草，猛地从草料中抬起头来，向洛宁身后看去，然后，常常呼啸一声，高兴的抬起了前提响亮的嘶叫起来，那声音无比愉快，洛凝养了它五年，从来没有见它有如此高兴的时候。

她忽然猜到了身后的人是谁——

她回过头去，缓缓的回过头